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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汇储备是中央政府集中持有的置于境外使用的外汇产权,是其国际储备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形成和积累依赖于国家货币发行权与企业(投资者等)赚取(投资)的外汇之间的交换,因此外汇储备是一国国民财富在国际上的集中体现。得益于改革开放以来国民经济的快速发展,尤其是近十年来贸易顺差和外国直接投资的增长,我国的外汇储备持续快速增加。截至今年6月,我国的外汇储备余额已经达到24543亿美元,按照当前汇率计算,相当于16.7万亿人民币,约为我国2009年国内生产总值的一半。在当前国际金融危机尚未完全结束的背景下,如此巨大的外汇储备是当今世界极为稀缺的战略资源,因而如何用好外汇储备无疑是一重大战略问题。然而,我国外汇储备的使用现状却是不甚理想,甚至存在重大的系统性风险,因此十分有必要对其进行重大的战略性调整。

(一)调整外汇储备使用的原则

    外汇储备主要来源于国际贸易顺差和资本净流入,是在国际经济交易中我国国民财富增长的体现。近十年来,我国的外汇储备增长迅速,这些财富的积累是我国人民在国家改革开放政策下用辛劳的汗水换来的。因此,外汇储备的使用也无疑应当遵循“以我为主、为我所用”的原则。即巨额的外汇储备应当掌控在我们自己手中,并根据我国的国家战略需要,由最合适的机构或企业来经营管理,最终服务于我国自身的经济发展。只有这样,我国国民财富的安全和国民经济的持续增长才有可靠的保障。

    然而,当前现实是,我国通过长期的出口导向政策,通过压低国内要素成本辛苦赚来的大量外汇财富,却被大量用来购买美国国债和企业债券,被用来支撑美国的经济发展和美国人的过度消费。更令人不安的是,金融危机后美国等主要经济体的经济持续衰退,美元、欧元也是持续贬值。这意味着我国的国民财富不但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没有用来服务于我国的经济发展,反而被放在了别人的仓库中,为外人所用。这显然不是“以我为主、为我所用”,而是“以外人为主、为外人所用”,而外人是绝对不会根据我国的战略需要来调配这部分财富;更令人不安的是,我国的巨额外汇储备已经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并且风险越积越大。因此,我们应尽早分清“敌我友”关系,对外汇储备的使用进行战略性调整,将外汇储备的经营管理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并用来服务于我国国民经济尤其是实体经济的发展。

    长期以来我国外汇储备的使用一直奉行“安全性、流动性、增值性”的原则,其实,这一原则只应当作战术性的小原则,而“以我为主、为我所用”则是战略性的大原则,小原则应服从大原则,战术性原则应服务于战略性原则。否则,主次不清敌我友不分,即使有些“安全性、流动性、增值性”,但其主要利益和主控权也会落入外人之手。

(二)调整外汇储备使用的领域

    根据“为我使用”的大原则,我国外汇储备的使用领域也应进行战略性调整,主要用于三个方面:

    第一,应对国际结算。比如进口货款的支付和资本的汇兑流出,在目前我国保持外贸顺差和资本净流入的情况下,这部分外汇储备只需保持一合适比例即可。人们对国际结算领域的外汇需求有不同观点,保守的稳健者认为外汇储备应当满足四个方面的需求:支付半年的进口额;偿还短期外债;外商投资企业投资收益及个人报酬汇出;外资在华证券投资。根据2009年的数据测算,上述需求为1万亿美元左右,约占外汇储备余额的40%。

    第二,改善国际储备结构。在欧美经济尚未完全走出衰退,美元、欧元还在不断贬值的形势下,最为紧迫的是尽快调整我国的国际储备结构,即减少外汇储备增加黄金储备,以实现国民财富的保值增值,这是外汇储备战略性调整的首要任务。虽然黄金价格在也会有波动,但黄金是硬通货,从长期看其价格一直在上涨。特别是在当前的国际经济形势下,黄金更是“避风良港”。以往,我国总是用外汇储备购买美国国债,这实际是支持了美国的经济发展,支持了美元作为世界货币的地位。而如果我们改变这一政策,转而增加黄金储备,那么不仅能保障国家财富的安全,同时还能为人民币国际化提供坚实的基础。从德国、法国以及意大利等国家的情况看,其黄金储备通常占外汇储备的30%左右。不过我国外汇储备规模大,因此黄金储备占比可以低些,建议维持在15%左右,按当前黄金价格约为7500吨。这仍低于美国8300吨的水平,这一比例也与我国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地位相适应。

    第三,融入和服务于我国的实体经济发展。在实体经济中,外汇储备的使用应该着眼于我国经济发展的短板,着眼于我国产业结构的升级优化,主要包括:(1)在贸易领域,除重点购买我国较为稀缺的原料性、材料性、资源性等商品外,增加战略性储备;同时还要注重高端仪器设备、高新技术以及高端人才的引进,以提升技术层级,优化人力资源结构,推动国民经济转型升级;(2)在投资领域,既要重点投资于能源、矿产等资源性领域外,也要瞄准国际经济中占据主导地位的战略性企业,利用合适的时机购买其股权,以求逐渐掌握国际经济发展的主控权;(3)在国际金融领域,实施“中国式马歇尔计划”——以外汇储备为基础发行国际版的人民币(中元),并向发展中国家(及部分发达国家)发放贷款,支持他们购买我国产品(相当于买方信贷)。这样既可以支持人民币国际化,还能实现外需多元化,为我国实体经济创造外部需求,减少金融危机产生的冲击。更为关键的是,这个外需是由我国主动启动的,是我国所能掌控的。总体看,服务实体经济的外汇储备占比在40%左右较为合适,这是外汇储备战略性调整的主要任务。

    除了上述三大主要领域外,还可以保留5%左右的外汇储备用于国际金融市场,如应对短期的外汇市场波动和参与国际金融体系的改组重建等。总之,通过上述方案的实施,我们可以很好地将外汇储备掌握在自己手中,服务于国民经济发展:

——利用外汇增加黄金储备,不仅可以优化国际储备结构,还能在很大程度上保障国民财富的安全,并为人民币国际化提供坚实的基础;

——外汇储备在贸易领域的使用,应该为我国带来国民经济亟需的矿产、能源、人才和技术等资源;

——外汇储备在投资领域的使用,应该帮助我国尽可能多地获得国际一流企业的股权,增强我国在全球经济中的话语权;

——利用外汇储备,实施“中国式的马歇尔计划”,不仅有助于我国稳定外需,优化外需结构,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加快人民币的国际化;还有助于外交政策的顺利实施,提升我国的国际影响力和国际地位。

    长期以来,我国外汇储备一直局限于美元、欧元、英镑等少数几个外汇币种上,其运作也仅限于虚拟经济领域里的投机性金融操作。美国利用其国际货币发行权地位滥发货币,结果导致这次全球性金融危机,美元的贬值已使我国外汇储备蒙受一定的损失,现在为刺激经济走出危机所有这些国际货币的发行国又全都在增发货币,其结果必然会使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进一步失衡,必然会使这些国际货币全都发生贬值,从而也就使得我国外汇储备陷于系统性风险的境地。对此,我们必须要跳出外汇这种软通货的小圈圈,大幅增持黄金硬通货,大规模融入实体经济的战略性投资运作之中。

 

(三)抓住当前机遇用好外汇储备

    使用外汇储备应寻找合适的时机,利用更低的成本获取更多的国家发展所需要的资产。

    前几年,伴随着世界经济的快速发展,包括石油、铁矿石等在内的国际大宗商品价格涨幅很大,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我国的生产成本,成为引发我国通货膨胀的重要原因之一。然而自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以来,经济建设中的一些重要能源和原材料价格大幅下跌。

    同时国外很多高技术企业资金链紧张,不少高端人才也已经失业或者正面临失业威胁。

    可见,金融危机正好给了我国利用外汇储备采购重要矿产资源、增加战略储备、弥补国民经济短板、加快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全面提升技术含量、增加创新能力的机会。可以说,这是自上世纪初以来我国民族经济实现快速发展的百年一遇的机会。目前在金融危机尚未完全结束的情况下,我国应该紧紧抓住这个重要时机,利用外汇储备,增强国家的综合竞争力。

(四)调整外汇储备的管理体制和运作机制

    根据外汇储备的使用原则和主要领域,除了一般的贸易结算外,外汇储备应当在战略层面服务于我国实体经济发展。因此这些国民财富的使用者就应当是实体经济中的企业,它们还应符合行业竞争力强、海外运作经验丰富等条件(比如黄金产业中的中国黄金集团,钢铁业中的宝钢等),而不应该是仅仅局限于金融领域内的外管局,或中投公司这样的金融性投资机构。但现行管理体制却是战略的制定者、资金的需求者和资金的管理者之间是割裂的:战略制定多出自发改委,需要资金且有竞争力的实体企业多在国资委系统,资金的管理和使用却在外管局。在这一体制下要让外汇管理局跨越金融领域,利用外汇储备全方位地支持国家实体经济发展战略的实施,无论就其职责还是功能而言,都是不可能的。

    然而,这种体制和机制上的问题给我国合理有效使用外汇储备带来了很大的弊端:国家战略的执行者——实体企业无法及时获得急需的资金,而外汇储备的使用和管理者——外汇管理局只能或只熟悉在金融领域内使用外汇储备,也只能或只熟悉在有限的币种和债券之间选择投资,而这些外币和债券现现在又基本都处在贬值通道上,这样我国的外汇储备也就被置于不断缩水的危险境地。为此外管局不得不面对社会的广泛质疑。其实,当前外汇储备使用中出现的种种问题要完全归咎于外管局也是不公平的。在当前的体制和机制下,靠外管局来保障外汇储备保值增值也确是力不从心,勉为其难。

    为了扭转当前的这种不利局面,我国必须尽快改革外汇储备使用的体制和机制,由发改委、国资委、财政部、人民银行(外管局)等相关部门共同参与,打通外汇资金向产业界转移的通道,并在实体经济领域打造一支极富国际竞争力的战略部队:发改委主要制定战略;国资委确定相应的战略执行者(实体企业)及其资金使用计划;人民银行(外管局)向财政部划转资金(也可以通过发行特别国债的方式);财政部则根据资金使用方案向国资委及企业提供资金。通过上述改革方案,我国外汇储备的经营管理将出现重大的战略性转变:首先,在操作的视野上,由局部的一个金融部门的技术性操作转向国家层面的战略性操作;其次,在操作的空间上,由金融系统的虚拟经济为主转向产业界的实体经济为主;再次,在操作的主体上,由金融机构转向实体企业,由少数几个金融投资家转向产业界中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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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晗耀

沈晗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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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顿经济研究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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